文化>>文艺锐评>>

浅谈中国诗歌中女性意识的嬗变

2018-03-09 10:32:56 来源:河北新闻网
进入移动版,省流量,体验好

所谓女性意识,是女性自我觉醒的产物,是指女性在对其自然性别认同的前提下,对自身价值的体验和醒悟。其表现为更多关注女性的生存状况,审视女性心理情感和表达女性生命体验。在中国,女性意识真正意义上的觉醒出现在五四新文化运动之后。在新文化运动之前漫长的封建社会里,男权社会赋予女性的种种礼教和思想,将她们紧紧束缚在家庭里,使她们成为男人的附属物。尽管如此,在漫长的中国文学史中,仍然有很多描写女性生活、情感以及精神世界的诗作,研究这些作品对于厘清我国女性意识的觉醒与演进具有非常重要的意义。我们可以通过三首诗,简略了解中国诗歌中女性意识的存在、觉醒和嬗变。

在我国第一部诗歌总集《诗经》中,大概有一半的作品描写女性及其情感世界,从中我们可以看到当时女性的境遇。《诗经·小雅》中,有一首诗叫《我行其野》:“我行其野,蔽芾其樗。婚姻之故,言就尔居。尔不我畜,复我邦家。我行其野,言采其蓫。婚姻之故,言就尔宿。尔不我畜,言归斯复。我行其野,言采其葍。不思旧姻,求尔新特。成不以富,亦祗以异。”

这是一首弃妇诗,描写了一位被负心汉抛弃的女性无可奈何回娘家去住,自己在路上边走边想的情景——我独自走上椿树稀疏的小路,只能采些野菜充饥。我因为婚姻的缘故,到你家里住,现在你见异思迁、喜新厌旧,不管我了,我只好回家去了。你另结新欢,不是因为她家比我家富,就是因为你的心眼坏了。

男子喜新厌旧,女子终被抛弃,这是古代常有的事。被抛弃了又能怎样?只能乖乖地回家。相比《诗经》中其他的弃妇诗,《我行其野》并没有过分描写被抛弃后的悲惨生活,而是谴责那个负心薄幸的男人,这无疑已是女性主体意识觉醒的萌芽。

唐朝是我国封建社会的鼎盛时期。经济大繁荣和民族大融合使得唐朝有了较为开放的女性政策,女性在教育、思想等方面有一定的自由度。即便如此,当时的女性仍然要按照男性对女性的要求,即社会赋予她们的角色去生活,而不能自由选择自己想要的生活。女性的文学创作也和女性的生活一样,被压迫、受打击。晚唐女诗人鱼玄机,就是一位曾经抗争过的女诗人,她给我们留下了许多动人诗篇,但却一直被男权话语所诟病。

鱼玄机15岁时,被当时的新科状元李亿收为小妾,仅一年多李亿便抛弃了她。之后鱼玄机经历了一系列痛苦遭遇,写了一首诗《赠邻女》(又名《寄李亿员外》):“羞日遮罗袖,愁春懒起妆。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枕上潜垂泪,花间暗断肠。自能窥宋玉,何必恨王昌?”

既然你无情无义,始乱终弃,我为什么还要为你难过呢?我这样的才情容貌,找个品行端正、学问一流的宋玉都有富余,我为何还恨你这个负心薄幸的王昌(魏晋时期的美男子,这里指代见异思迁的男人)呢?看,在男权社会中毫无经济收入和社会地位的鱼玄机,不但没有随波逐流成为男人的附庸,还能清醒地对婚姻爱情中的女性自身命运做出理性思考,这是多么难能可贵啊。但是对于这首诗,唐朝以后历代诗评人却是谈虎变色。最典型的是清人黄周星,他在谈到《赠邻女》时批评道:“鱼老师可谓教猱升木,诱人犯法矣。罪过!罪过!”他以双重道德标准对待鱼玄机,对诗中“自能窥宋玉,何必恨王昌”这类激愤之语不能容忍,并认为鱼玄机不守妇道。但是,以今人的视角,鱼玄机被诋毁之处,恰恰是她女性意识觉醒的体现。在这首诗中,鱼玄机站在了与男性平等的角度思考女性在爱情中所处的角色,并提出了自己的爱情主张。她清楚地看到了在男权社会道德与礼教的重压下,女性很难找到自己的“有情郎”。即使找到了,最终受伤的还是女性,还要为爱而“垂泪”“断肠”。难道女性就应该这样屈服吗?不,为何要为负心薄幸之人黯然神伤呢?《赠邻女》正是表达了诗人要寻找爱情的愿望和理想,这无疑是对当时男权社会最直接的挑战。

一千多年后,女性的地位已经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提高,但几千年来形成的男尊女卑的传统观念仍然或多或少地存在于人们的思想之中。1977年,诗人舒婷写了一首诗《致橡树》,她把男性比作橡树,把女性比作木棉,无疑是承认女性与男性的差异,但认为他们彼此是独立的、平等的,而不是依附关系。“我必须是你近旁的一株木棉/作为树的形象和你站在一起”,这个“我”不再是《我行其野》中的“我”,也不再是鱼玄机笔下那个“枕上潜垂泪,花间暗断肠”的“我”。“我”爱你,但“我”不是你的财产、不是你的附庸、不是你的玩偶,“我”并不是一味地奉献,不是用来衬托你的高度,增加你的威仪。“我”和你是平等的,我们有心灵的默契,相互理解相互信任,同时又保持了相互独立。舒婷的诗歌充满浪漫主义色彩,虽然她还有些担心世俗的爱情观会给自己留下阴影,但她已经开始追求具有独立人格的爱情了。

从被弃后谴责男人,到被弃后自己想要寻找属于自己的爱情,再到要追求具有独立人格的爱情,在这三千年里,中国诗歌中女性意识的觉醒经历了太多抗争。对于女性写作而言,女性意识觉醒只是一个起点,从这个起点到追求独立的人格、追求女性价值的体现,则是一个巨大的进步。现在的中国,女性地位不仅得到了提高,女性的价值也得到了全社会的认可,女性写作将来也必将会走向更加独立、辉煌的时代。(王海泉)

 

责任编辑:韩文哲
更多精彩内容请关注
			河北新闻网
			官方微信
			
			河北日报
			客户端
			

相关新闻

电子报
网站首页 我要评论 分享文章 回到顶部